課間的女生洗手間，永遠是最擁擠的地方，也是校園八卦流傳的最快的地方。

時星闌和白婉婉因為樓上的廁所太擠就結伴換了一個樓層上廁所，時星闌一邊排隊一邊低著頭刷手機，正好聽見前面兩個女生討論的不亦樂乎。

“誒，你聽說了嗎？校草和二十四班的時星闌在一起了。”

“真的假的？林修陽為什麽會和她那種人在一起？”

“是啊，我原來也不信的，但是聽說有人看見他們早上一起來的學校，然後林修陽還給她撐傘！羨慕。”

“真的呀？誰告訴你的？”

“好多人都看見了，百分之一百沒有錯。”

時星闌聽到這裏抿著嘴笑了：“真的呀？我怎麽不知道？”

那倆女生轉過頭來，跟見了鬼似的，有點尷尬；“我們也是聽人說的，估計就是流言吧。”

“那倒不是，”時星闌順手把手機收到校服口袋：“一起來是真的，打傘也是真的，但是，沒在一起。”

那倆人仿佛松了口氣：“哦哦，這樣啊，估計就是有人瞎傳的吧。”

時星闌掀了掀眼皮，不在意地看了她們一眼：“不就是你們嗎？”

那倆人臉都白了，旁邊一個矮個子女孩拽著旁邊一個人的袖子，看起來像很害怕她的樣子，時星闌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的眼裏是個什麽樣的形象，現在看來好像形象應該不算良好。

她莞爾一笑：“不過應該也快了，但是至少現在還沒在一起，別瞎傳。”

那倆人點頭如搗蒜。

“不去麽？有空了。”時星闌瞟了一眼旁邊打開的廁所隔間。

那倆人莫名其妙地對視了一眼，然後恍恍惚惚地進了廁所。

“你今天怎麽了？”白婉婉笑道：“你以前可從來不會做這種無聊的解釋的，你變了哦！”

時星闌的下巴往校服領子上壓了壓：“沒什麽，就是覺得他可能不會想要聽到這些，不想惹他不高興。”

白婉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：“你還是時星闌嗎？”

時星闌勾過她脖子來笑著戳了戳她的臉頰：“你說呢？”

廁所不是久待之地，她們回到教室，感覺一陣暖流襲來。在冬天，班集體的力量才能全面凸顯出來，尤其是從外面剛進到教室的那一瞬間，感覺整個人都幸福起來了。

時星闌把校服的拉鏈往下拉了一截，露出裏面白色的打底毛衣，上面掛著一個不太顯眼的銀鏈子，她都戴了快一天了，作為她同桌的白婉婉都沒有發現，可見有多不顯眼。

“呦，星兒，什麽時候買的新項鏈？”丁萬一整天都沒什麽精神，到了晚自習好像反而嗨了，在教室裏到處溜達和人聊天，趴在時星闌的課桌上伸手要去抓她的項鏈。

時星闌拍了一把他的手背：“把你的爪子拿開！”

“什麽好東西，還碰不得了？”丁萬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背：“我這還受著傷呢，能不能溫柔點？”

時星闌瞄了一眼他那腫腫的褲腿，上次摔得不輕，又是冬天，包紮的東西塞進牛仔褲裏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腿部局部腫大，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滑稽。

“上課了上課了，趕緊滾回你的座位上去。”時星闌用書揮著趕他走。

白婉婉看了一眼她脖子間的小吊墜，是一個小小的太陽圖案，很簡單，一個小圓圈，外面有一點火焰的形狀，除此之外什麽的都沒有。

但是女生的直覺使得她不像丁萬那麽遲鈍，她知道這是林修陽的標志。

女孩子總喜歡把愛情和各種物件聯系在一起，定情信物或者是各種紀念品，好像總要留下“你愛我”或者是“我愛你”的痕跡，這樣的感情才顯得熱烈，她原來以為時星闌會不一樣，沒想到她也不能免俗。

“林修陽送你的嗎？”白婉婉低聲問。

“怎麽可能？”時星闌翻了翻自己那全是紅叉的數學試卷：“準確點說，是我送給他的。”

林修陽一早到了教室就已經發現了被她偷偷塞進書包的小盒子，裏面裝著一個同款銀鏈子，只不過下面的小吊墜換成了星星形狀，下面寫著一張小紙條，熟悉的字跡：“我是星星，你是太陽，你看，多般配？”

他趁著沒人看見把東西塞進了書包裏，沒有再拿出來一下，為什麽沒直接扔掉？他自己也說不清。

實驗班的晚自習一般都用來模擬考，他們比其他班級提前完成覆習任務，後面基本上就剩下操練，在題海裏浸泡自己，讓自己變得麻木好像會讓考試看起來更加簡單，這是大家一貫的看法。

今天沒考試，正好發了最近一次月考試卷。

林修陽的同桌看了一眼他一百四十九的數學卷子，低聲咒罵：“我靠，你他麽還是個人麽？”

林修陽轉了轉筆，看了一眼最後一道大題，尋找自己哪個步驟沒有寫全所以丟了那一分。

“林修陽多少分？”後座的同學勾過頭來問。

發聲的是個眉目清秀的小姑娘，叫方佳，成績在他們班裏也是從未掉過前五，數學更是厲害，本來對女孩子來說數學都比較頭疼，但是她好像是個異類，以前林修陽沒來的時候，基本上數學全校第一名次次都是她，所以她尤其關心林修陽的數學分數。

“你說呢？‘一百四十九’的外號是白叫的？”林修陽的同桌好像比他本人更加驕傲似的。

那女孩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試卷，似乎有點喪氣。

“你多少啊？”林修陽的同桌也回頭去看：“我靠，你倆都不是人。”

林修陽看了一眼那女孩的臉色，笑著安慰她：“沒關系，就差兩分而已，下一次說不定你就比我高了。”

女孩子咬了咬唇：“你每次都這麽說。”

林修陽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她，說話的時候眼神尤其真誠：“我說的是真的，你真的很厲害，而且考試嘛，說不好的。”

對著這樣一張臉，這樣的笑容，這樣的一雙眼睛，沒有人能說一個“不”字。

果然，女孩子的眼睛裏重新燃起火苗，笑著點頭：“嗯，下一次我一定考的比你好！”

林修陽把試卷放在一次，拿出自己買的課外資料來寫，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在書店裏看到時星闌的樣子。

她的校服好像故意買的大一號的，所以什麽時候看她總覺得很瘦以至於撐不起來寬大的校服，他剛進書店的時候，時星闌正在墊腳去夠上面書架上的書，身體也跟著搖搖晃晃，回頭看他的時候那笑容晃了他的眼。

想躲開。

是他的第一反應。

因為太過耀眼，所以想要躲開，害怕習慣了光亮之後的自己沒有辦法再回到原來的世界。所以和誰都可以做朋友，唯獨對她好像沒辦法，可是她偏偏又老是纏著他。

林修陽在草稿紙上寫著一排一排的公式，最後發現自己算出來的結果有問題，又一行一行地劃掉。

“你剛剛是算錯了嗎？我靠，老夫有生之年還能看見你林修陽犯錯，可以寫進我的自傳裏了。”

“別胡扯了。”林修陽笑笑，不以為然。

高三學生晚上講完月考試卷，基本上就是幾家歡喜幾家愁，考的好的高高興興回家匯報成績，考的差的有一部分壓力山大等著回家接受風暴，有的則不以為然，譬如丁萬。

“你還要騎車回家啊？你這腿，能行麽？”時星闌說實話其實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危擔憂，不想舍命陪智障。

“能行！男人不能說不行！”丁萬齜著大白牙和她講顏色段子。

“……”時星闌飛了一個白眼給他，沒再搭理。

因為學校不讓學生騎電動車，丁萬就把車停在學校附近的巷子裏，距離時星闌之前買藥的那家藥店不遠，快到他停車的地兒，丁萬突然發現他的車不見了蹤影，他嚇得一哆嗦：“我靠！我車呢？”

時星闌看了看旁邊，的確沒有發現那一抹騷氣的藍色：“你確定停這兒了？”

“我拿腦袋擔保！”丁萬有點急，畢竟是他花了不少零花錢買的：“誰他麽這麽缺德把車偷了，鎖還留著啊？”

“算了，你到哪兒找去？反正也不值錢，回頭再換個新的。”一高中生丟了個二手電動車車，連個牌照都沒有，就算報警也是添麻煩。

“行行行，算老子倒黴！”

丁萬剛說完就聽見有口哨聲，仨殺馬特模樣的男的騎著他那小電驢沖著這邊來了，在他們面前的馬路上打了個彎兒：“孫子！總算逮住你了！”

“呦，旁邊這小妞兒不錯嘿！你女朋友？”

“你這慫貨看女人的眼光還挺不錯的！”

時星闌皺了皺眉，臉上的表情變了：“這些都誰啊？”

丁萬努力地回想了一下，好像是之前田瑤某任男朋友的朋友的朋友，因為那哥們纏著田瑤不放，當時他幫著整理了一下，誰知道這群人還記上仇了。

“妹妹，別跟他了，跟我唄，怎麽樣？”

那幾個人猥瑣地笑了，把車停在一邊，沖著時星闌這邊走過來。

丁萬擋在她身前：“是爺們的話，有什麽沖我來，別動女生成吧？”

那幾個人笑得更甚：“呦，想英雄救美啊？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。”

雖然人不多，就三個，但是他們明顯就是趁人之危，趕著丁萬腿受傷了，壓根兒沒法子。

時星闌想從後面走，結果被攔住了，丁萬被旁邊一人踢了一腳，踢在他傷口處，疼得不行，重心不穩倒在了地上。

是有人路過，但是沒人管，學校裏打架鬥毆的事兒挺多的，他們都不想惹麻煩。

時星闌想摸手機，結果被他們發現了，那人拿走了手機還趁機摸了她的手：“妹妹，想找人過來？別費勁了。”

有人用手電筒刺了過來，晃的她睜不開眼，她側了側臉躲開那強光。

一個小黃毛瞇著眼睛看了一眼，巷子口站著一個穿著校服的高個子男生，就一個人，他張口就罵：“哪個孫子？別他麽沒事找事啊？不關你事趕緊滾蛋！惹老子生氣了連你一塊兒揍！”

過了一會兒，手電筒關了，時星闌半天沒晃過神，眼睛一點也看不見，只聽見林修陽那無比熟悉又冷淡的聲音靠近：“你們擋我路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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